“是我找人救她出来的,”林辅生缓缓说着,“我那时候问她,若是她愿意,我此刻会想个法子让她假死,从此山高海阔,去哪儿都好。”“可是她不肯。”言渚将话接上。所以他也不能强求,看着她一步步步入死局,也无力阻拦。有人迷途了,也回不了头,一死也算是解脱,她未曾反抗,想来自己也想明白了。“林太傅如何了?”言渚问道。“父亲那样古板的性子,也未曾敢真正谋反,只是难免受连累,陛下已经允准他告老还乡了,”他释怀一笑,“我也要走了。她的话也是对的,我分明就是个贼子,当年若非陛下赏识,我无力摆脱父亲,可我最终还是背弃了陛下,如今也没有颜面留在京城,自请出京了。”他话锋一转笑道:“方才你又惹陛下摔东西了。”“你也就听得清这些事情。”言渚斜觑了他一眼。“是为肃远侯的事?”他不语,算是承认。言沧现下已经下狱,恐怕最迟明日,也就该一杯毒酒赐死了。皇帝方才写下赐死的诏书,便抬起手问他,此番平乱功成要什么赏赐。“儿臣想求父皇一道恩旨,”他沉了一口气跪着说,“赦肃远侯女作男身,欺瞒天下之罪。”皇帝握笔的手滞住,神色已经露出不快。“那是她的事,先为你自己求吧。”“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坚持拜下。皇帝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叹了一声:“你若真有这样的心愿,不如等你自己,将这份恩旨送到她手上。”“父皇,”他抬眼看向皇帝,“您下旨,她出生就要女扮男装。您要议和,让她眼盲了十余年未曾怨怼。您需要人固守北疆,她亦跨马便回了。为这社稷百姓,她何尝不忠过?请您赐她一恩吧。”林辅生听着他所说笑道:“陛下的心思也算是坦白了。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你迎她做皇后,传出去也算是千古佳话了。”“今日如此,你还觉得这宫墙里,容得下谁呢?”林辅生闭了嘴,大抵因为淑妃,言渚此生只想远离这巍峨宫殿。“我所珍视的人,该活在她自己的自在天地里。”他想着那份明艳的笑容,只想尽全力保住。所以他所求恩旨,也只是想让她能有一日,做回自己。想来面前的人既不想要这个储君之位,又闹着要给人求恩旨,也怪不得皇帝生气了。“嗯,大抵你们是会成事的。”林辅生看着天边残月叹道。“你倒是比我有信心。”“因为这世上少有你这样执拗不知好歹的人,也少有肃远侯这份情深义重,”他轻笑一声,“更要紧的是,两厢情愿。”“但愿,若是不能,她能好好活着,也比什么都好。”他轻声说着,少见的沉静。“陛下,见完苏将军之后您可就一直在叹气啊。”内侍见皇帝盯着桌案沉思便想劝他休息。“他也老了,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皇帝笑叹,而后又想起陆铭来,“倒是陆铭占了便宜,也不知年老时是个什么招人烦的样子了。”方才跟老臣说话时,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口问了一句:“见到陆思音了?”“是啊,乍一看那模样,的确是跟陆铭相似,性情却是全然不一样,”苏将军叹道,而后又精神起来,“不过那杀人的样子,也能看出几分相似。”一样的果决,却没有残虐之气。“若说平常处事,你那儿子还有几分狂气像他,看上去也是个倔性子。”苏将军笑道。“是啊,也是一样不知好歹。”皇帝冷哼说了一句,便沉默着思索。“陛下,”那内侍也猜到皇帝纠葛的事,捧上茶水轻声说,“有件事,奴才有罪,未曾告知陛下。”“说。”“肃远侯离京之前,是有身孕的,”内侍窥着皇帝神色一怔,不算是恼怒便继续说,“后来奴才问过端王,肃远侯去辉州调兵之时,便因为劳累过度,小产了。”皇帝将文书仍在桌案上闭着眼捏了捏鼻梁:“他也不说。”“这样的事,端王也不好与您开口,”内侍轻缓说着,“他们也算是,尽心了。”“那是本分。”皇帝冷着脸说,内侍也连声称是。伺候皇帝睡下之时,才准备放下床幔,便见皇帝忽又坐了起来,长叹之后道:“你明日去宣……”而后他又摆了摆手:“罢了,不用找别人了。”被贬壶州出宫的时候,言渚和林辅生迎面便撞上了匆忙而过的禁军。“这是出了何事?”林辅生问了一句。“废太子自尽了。”话音刚落,二人对视一眼都未再提及,林辅生回头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给言渚指了指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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