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这两个在皇帝舌尖上打转,他吐出来的?时候果然也是软的?,像是被含在唇舌间嚼磨了千百遍,才能在唤出来的时候柔肠百转。
“不许……叫这个名?字。”萧沁瓷说得吃力,那两个字的?空隙逼她眼底泛起清泪。她人都绞成了一团,反而将自己的?无助暴露得更快,整个人摊开在天光下,叫日?光都如饥似渴的一缕缕镂上去。
把她镂空了。
“朕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慢条斯理的?笑,呼出的?气?也是热的?,灼烫,“朕还是喜欢叫你阿瓷。”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他知道萧沁瓷有这样一个柔软的小字,一定欣喜若狂。这字这样?软,他会放在心里?、含在嘴里?,时时刻刻都这样叫她。
萧沁瓷一定会觉得厌烦,但又拿他无可奈何。
可不该是如?今,萧沁瓷拿了文?牒,改名?换姓,千方百计地要逃离他身边,他觉得这个名?字把萧沁瓷抢走了,让他厌恶极了。厌恶的?同时还有嫉妒,他此?时方知原来自己的?占有欲可怖到这样?的?地步,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也要斤斤计较。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空气?湿热得能拧出水来。
“记得这样?清楚,”皇帝退了两步,帕子挨过唇角,“都有谁叫过这个名?字?”
他骤然远去,萧沁瓷却没觉得轻松,但她要故作冷淡,偏过头去,道:“没有谁。”
分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能叫她小字的?不外乎也就是那几人,顺从能让她好过些,但萧沁瓷偏偏没有这样?做。
“是吗。”皇帝端详她,话里?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但他如?果不在意才有鬼。言语才是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关键,他愿意对萧沁瓷坦然,可萧沁瓷总是不肯。
说不在乎是假的?。他退开得猝然,绞了帕子替她擦着薄汗,又去擦簟席。天太热了,没有冰盘就更难熬,到处都是闷的?,分不清是汗是水,总也擦不干净。
皇帝忽而问?:“热吗?”
萧沁瓷躲着他,腿还颤着,没应声?。
“啧,”他动作很慢,似乎故意要让她感受帕子柔软的?触感,“有些费帕子。”
这样?轻忽的?语调,让人羞恨。
萧沁瓷不是体热的?人,即便是炎炎夏季她也总手脚冰凉,身上也带着凉意,有如?冷玉。但此?刻她却出了很多汗,淋漓地淌下来,像是才从水里?捞起来。
冰盘已经完全融化?了,潮气?和?热气?都被捂着,花厅变成了熔炉。这样?热的?天,似乎出些汗也是正?常的?。
皇帝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捏着帕子的?手滚烫灼热,不过还有衣衫掩着,被藏得很好。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颈上也跳着热汗,污了衣领和?袖口,他给萧沁瓷擦脸,动作间带起碎金似的?光芒,融进萧沁瓷眼底,像一闪即逝的?火星。
即便只有火星,落进熔炉里?也能顷刻燎原。
厅里?越来越热,人却还在胶着。
帕子浸过凉水之后是冰凉的?,挨了人的?肌肤只有短短一瞬凉意,很快就被汗捂热了。
他换得很勤。
萧沁瓷闭目不语,面上的?红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气?的?,她还在隐忍。
皇帝见状越发想?逗弄她:“阿瓷,帕子不够了怎么办?”他低语,带着满满的?恶意,“你说洗一洗还能用吗?”
萧沁瓷咬住了唇。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不过他毫不在意,继续说:“不过朕这样?勤俭持家,洗一洗当然还能用。”
萧沁瓷猝然睁开眼,月白的?袖抚过她颈,皇帝离开了她的?视野。耳边响起了淋漓的?水声?,还有揉搓帕子的?声?音。
他真的?去洗了!就着冷水,故意要一点点地搓干净,也要萧沁瓷听得清清楚楚。皇帝几时自己洗过东西?,怕洗不干净,当然就要慢一些。
那些水声?听在萧沁瓷耳中却如?催命符。
“李赢!”叫“圣上”太软,脱口而出的?还是他的?名?字,萧沁瓷要被他气?死了。
皇帝挑眉:“你叫朕的?名?字也很顺口么。”他拧了帕子回来,洗过的?帕子搭在了萧沁瓷面上,还带着冷香,“在看?什?么?”
“你滚!滚开!……”萧沁瓷终于崩溃了。
眼泪渗不进帕子里?,只能顺着鬓角滑落,萧沁瓷自己不知道,以为是帕子没有被拧干,水贴着她的?脸滚动,她越发惶急,音里?都是溃散的?骄傲。
面前忽地一亮,帕子被拿开了,皇帝拭着她的?泪,在萧沁瓷偏头躲避的?动作中不紧不慢地说:“怕什?么,干净的?,朕换了新的?。”
到底还是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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