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轻轻的,内容却锋利如刀。
赵磐脸色霎时变了:“你——”
皇帝并不意外,萧沁瓷的口舌之利是他早就领教过的,连皇帝在她那里都讨不了好,遑论这个让她故意针对的赵磐。
萧沁瓷连眼?风都没有给他一下,自顾自跟皇帝说话:“我就想要这个。”
她嗓音娇嫩,便是能听出来是故意要同赵磐别苗头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皇帝看着她握了自己的衣袖,道:“好。”
那头的齐娘子见萧沁瓷并不怕安乐侯的宗室身份,还敢这样?给他没脸,她是女子,两家如今只是有议亲的意思,趁着上元节的时?机让二人相看,原本被苏晴撞破自己和赵磐在一处就觉得难堪,当?下见萧沁瓷也是一副挑事姿态便想息事宁人,便低声?说:“赵世?子,这个东西?便让给这位娘子,我们走吧。”
赵磐却不肯。他自己不争气,但耐不住家世?好,皇帝御极后多打压宗室,但对几位公主都还算优容,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不曾动过赵家,他在长安城里也算出了名的纨绔。
他笑了一声?,说:“说我是无脸之人,二位连面都不肯露,藏头露尾的,这又?是什么鼠辈行径?”赵磐是作为大长公主的心肝宝贝长大的,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讥讽于他,他现在要是退了,不说苏晴这个前未婚妻,现在正?和他议亲的齐家娘子又?会如何看他?
对面这两人,男的戴了面具,女的戴了帷帽,始终不肯摘下,纵然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物,想来也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要真闹大了宣扬出去,也指不定是谁没脸呢。
萧沁瓷闻言撒了手,她仍是稳稳戴着帷帽,帽檐一圈珍珠流苏压着白纱,风拂不动。她柔柔说,是笑着的:“郎君,他骂您是鼠辈呢。”细听还有些天真纯稚的腔调,听上去便像是娇养闺阁不染细尘的小娘子。
“你?幸灾乐祸什么,他难道不是把你?我一起骂了?”皇帝没好气的说,明?知她是故意的,也顺了她的意。他摘了面具,把那恶鬼拿在手上把玩,凉凉道,“赵磐,你?这是——在骂我?”
赵磐便见那面具背后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他见过,陌生则是因为他都是远远见的,见的时?候也不敢直视对方,况且对方既没穿宽袍广袖的道袍,也没穿帝王常服,气势虽重,但戴上面具时?就同这街上任何一个赏花灯的人没区别。
更重要的是,谁能想到堂堂帝王竟然会微服出游,并且看样?子还是携美?同行?今夜上元,他该巡幸二宫才是。
但无论多不可思议,站在对面那人确是天子无疑。
赵磐面色煞白,就想跪下去:“陛——”
皇帝抬手阻了他:“我不想闹出太大动静。”
“是。”赵磐已换了恭恭敬敬的模样?,心下仍狂跳不止。
齐娘子没见过天颜,但见状也猜到了些许,苏晴虽然见过皇帝,但从不敢直视他,一时?竟没认出来,但她见赵磐前后脸色变化之快,便忍不住去瞧,被近前的侍卫挡住了窥探。
“东西?。”皇帝见赵磐似吓蒙了,不耐烦地提醒他。
“啊,哦——”赵磐如梦初醒,忙不迭地把东西?呈上去,忐忑道,“臣方才不知是舅舅,多有冒犯……”他是天子内侄,叫一声?舅舅也不为过。
皇帝接过那只老虎木雕,用衣袖擦了擦,才递给萧沁瓷,口中也淡淡说:“你?冒犯的可不止我一人。”
赵磐恍然,又?对着萧沁瓷致歉:“这位……娘子,”他不知能陪天子出游的美?人是何许人,也没有听说皇帝在宫中册了妃嫔,便择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称呼,“方才冒犯了。”
萧沁瓷侧身,并不受他的礼。她将那木雕放在手中端详,这也不知是用什么木头雕的,摸上去温润如玉,倒确实?有几分精巧。
皇帝知道萧沁瓷是故意不理赵磐,他见赵磐越发惶恐,想起这好歹是自己的侄子,便说:“是我夺人所好,只能请你?给你?的心上人再另挑一个礼物了。”
“不敢,不敢。”大冷天的,赵磐鬓角竟已湿了,他勉强笑了一笑,从摊上又?拿起一个小马,对齐娘子道,“阿惠,我记得你?属相是马,你?看这个如何?”
齐惠正?要接过,便听那边戴帷帽的女子娇声?道:“唉呀,那个我也喜欢,怎么办?”
赵磐手一抖,那匹小马顿时?滚落在地。
四野默然,还是皇帝开了口:“好了,怎么这样?贪心,传出去该说我仗势欺人欺负小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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