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眉头蹙得更紧:“你这说得什么话?好像我们家还养不起你这口人一样,”她上下打量着萧沁瓷,“我会求我母亲尽量给你寻门好亲事,高门大户你就不要想了,寻个小门小户嫁的远远的,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她说着又觉得以萧沁瓷的美貌若真的还俗嫁人,长安城中说不得有好些人会想要纳她回去做妾,再不然置个外室,所说她身份尴尬了些,但男人么,美色上头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稀奇,悄悄把她藏在庄子上,得闲了就去瞧瞧,捂严实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晴看惯了长安城朱门绮户中的心照不宣,对此并不觉得稀奇。
萧沁瓷任她打量着,那样审视的目光同苏家人如出一辙,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萧沁瓷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从她来到苏家开始,她的舅舅、姨母就一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从前苏家愿意接纳她是因为萧家给的财帛,后来则是因为她的美貌,何其可悲。
萧沁瓷看着她,忽然想说:“你们想让我出宫,然后再卖我一次吗?”可惜,太后已经为她找好下家了。
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这些话,也不必同苏晴说,说出口又有什么意思呢,好似她在奢求那些不必要也不需要的东西。
她曾是千金之子,苏家人拿她做有利可图的货物,她自己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有价值是好事,不至于叫人随手丢弃。
或许苏晴能对她说这些话已经是难能可贵,她也是真心地觉得萧沁瓷应该还俗出宫,纵然这种真心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苏晴觉得萧沁瓷是故作清高,要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在萧沁瓷看来,苏晴才是干干净净地从苏家那滩吃人的泥潭里长出来的,她母亲护着她,不肯让她沾上污泥。
萧沁瓷波澜不惊地说:“我如今也是衣食无忧。”
苏晴简直和她说不通:“你这叫什么衣食无忧?你如今还能住在宫里,万一哪天陛下心血来潮真要把你迁去方山,你哭都来不及,那时候可不要求着姑母为你想办法。”
“我若真要被迁去方山,那自然是连太后娘娘都没有什么办法,我不会去求娘娘的。”
苏晴哼一声:“你说得嘴硬。”
萧沁瓷并不想与她说这些,她来寻苏晴,是另有要事:“听说你定亲了?”
苏晴也只是看在她是自家人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一下,见她不领情自己也觉得是瞎子面前搔首弄姿——枉自多情,到头来还闹了个没脸,也不再与她说那些,只看着她今后是什么下场。
此时听她问起自己定亲的事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是啊,方才在姑母面前你不是听到了吗?”
萧沁瓷道:“那位安乐侯世子不是良人,你要嫁他可得想好了。”
苏晴只以为是她方才听到了太后和自己的话,来看她笑话来了,她惯来要强,哪肯让萧沁瓷奚落自己,是以虽然自己心中也觉得赵磐不是良人,还是硬着话说:“是不是良人也没什么所谓,有姑母在,我嫁给他之后他也不敢对我不好。”
她话说的那样笃定,可心里也实在没底,眼下她同赵磐已经定了亲,婚事既成定局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再如何她也不会在萧沁瓷面前示弱。
“太后娘娘能敲打他到几时?”萧沁瓷道,“安乐侯世子可是圣上的表侄,而娘娘同圣上的关系如何你心里也应当清楚,若有一日你在赵家受了委屈,娘娘真的能为你作主吗?”
苏晴语塞:“我——”
她又想起她从前朝带来的消息和太后难看的脸色,以及皇帝在殿中时丝毫不给太后脸面的做法。她从前以为她姑母已经成为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中宫无主,新帝也要唤她一声婶婶,除夕宫宴,新年祷祭,苏太后都站在仅次于皇帝的位置上。
可她忘了,自新帝登基后,就取消了每年年初朝中五品以上的命妇进宫朝拜的旧例,可她姑母做皇后时,无论清凉殿如何得宠,每年她们还是会去参见皇后,没道理成了太后之后反而还免了,归根结底,是她非天子生母,天子并不乐意给她做脸面。
苏晴想起她母亲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她那时不以为然,况且她也并不是事事都要去找太后来撑腰。她知晓一个强势的想要依靠母家来压倒丈夫的妻子只会让人厌烦,莫说是赵磐,只怕到时候连他的父母也会不喜。
苏晴不想做侧室或者继室,她也不想低嫁,她如今来往的闺蜜手帕交俱是长安城中的贵女,她低嫁了日后也会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可长安城中的青年才俊或是勋贵子弟都不大愿意同苏家这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家结亲,遑论他们还不是如今那位新帝的正经外戚。
赵磐有千万种不好,可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叫今上一声表舅,有爵位承袭,苏仪为着这个才在一众提亲的人里选了赵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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