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静?姜离凝眉,屏息静静聆听了一会儿,由近及远,是炭火燃烧的爆裂声、屋顶落雪的窸窣声,再远些,便是听不大真切的钟声……“哪来的钟声?”“已经响了一阵子了,宫人如今都奔乾清宫去了,你快别守着炭,随我出去罢。”雪竹道。“好。”姜离只觉得心里无端慌乱,顾不得其他,站起身便往外走。屋外的风雪不小,打在脸上隐隐作痛,二人垂着头眯着眼,行至宫道上。看着身旁疾步奔走的宫人,姜离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直到接近乾清宫,震天响的哭嚎声从前头传来。远远地,便见一地的白。众多妃嫔与宫人穿着新制丧服挤作一团,跪于乾清宫门前的空地上,声声哀嚎,阵阵痛哭,不绝于耳。跟随着迟来的人群领了丧服,继而跪在队伍末端,姜离在宫监的监视下假模假样地哭嚎几声,心底的疑问却愈发的大了。谁死了?很快便有人告诉了她答案。巳时一刻,紧闭的朱门忽遭打开,有人从那道门后走了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一瞬。自冯娄被褫夺司礼监掌印一职,押入厂狱候审之后,陆生便暂时替代了他的位置,是以,在今日这等重要的场合下,自然由他来出面。众人的视线落向宫监手中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上。只见这位年轻有为的秉笔太监将其缓缓展开,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今忧劳夙夜,时用遘疾,奄至大渐。太子朱玉晟,天禀仁厚,夙德天成,宜即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以福吾民。丧制用日易月,中外皆以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朕疾今不复起,盖天命也,是日,上崩于乾清宫,遗诏天下。”(1)圣旨宣读毕,四周再次响起震天的哭嚎之声,被风雪和哭声裹挟的姜离仍在状况之外。庆文帝驾崩了?姜离垂于身侧的手抬了抬,俄顷,在大腿的软肉上狠狠一掐,尖锐的疼痛很快袭来,她方撒开手,眉头缓缓蹙起。这一回竟不是在做梦,庆文帝当真薨逝了。早先便听闻官家日日靠药吊着,身体每况愈下,不承想就这样撒手人寰,魂归西天了。可时间分明对不上啊。莫不是冬节夜宴上的那场意外诱发了官家的旧疾,这才导致了原著剧情线的提前收束?亦或是更早之前……姜离垂眼看向逐渐积雪的地面,脑中冷不丁地冒出了个诡异的念头。或许早在她从多宝阁救出陆生那日,做出的细小改变,诱发了一场蝴蝶效应,这才使得剧情一步步偏离轨迹,变成了她今日看到的模样。陆生主角光环的消失或许也跟她分不开关系亦未可知。然而这些推断已无从考证,她如今似一颗沙砾,除却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走,亲眼目睹这个朝代的更迭,便再也做不了旁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主。朱玉晟为其父皇庆文帝治丧,待二十七日丧期满后,方举行正式的登基仪式。新帝继位,又免不了一番忙碌,作为被新提拔至司礼监掌印一职的陆生,自是忙得焦头烂额。转眼已至正月,距离姜、陆二人早先定下的婚期,不过只剩下五日。虽说庆文帝在遗诏中并未禁止嫁娶,可这事也不好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是以,一番商讨过后,二人只在宫里简单地宴请小主以及几位熟知的宫女和太监一起吃了顿饭,接着姜离便要按照旧日习俗,将收拾好的行李搬进外宅。陆生忙得抽不开身,遣福临和几位身强力壮的内侍陪同出宫,帮着她一同置办。是日,晴空万里,北市街坊恍似全然不受宫里的那桩大事影响,热闹非凡。姜离采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途径成衣铺时,下意识地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陈旧的衣裳,眉头微蹙。在宫里待得久了,除了内务府统一发放的宫裙,可以穿出宫外的日常衣裳总共也就两三件,多数还是从前在齐云山时置办下来的。如今看来,倒觉得颜色暗沉,一丝朝气也无。福临擅会察言观色,见状,忙怂恿道:“师娘,进去瞧瞧罢?”这声“师娘”听得姜离登时气血上涌,脸都被憋得通红,她转过身,面色复杂地看着福临:“作甚唤我师娘,都把我叫老了。”小太监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颇为无辜道:“如今我再喊你姐姐也不合规矩呀。”师父是师父,师父的娘子是姐姐,那不是差辈儿了么?他说的倒也在理,只是这称呼听得她当真是浑身难受。姜离抿唇不语,兀自压了会儿心底的别扭,不再反驳,抬脚进了成衣铺。铺子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见这位小姑娘身后紧跟着一串家丁,各个都是面生的主儿,再看那家丁怀里堆着大包小包,便知今日遇上了位大客户,登时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娘子,想要买新衣裳么?”妇人笑脸相迎道。姜离点了点头,目光落向铺子里挂着的各式成衣上。她鲜少进出这种地方,上一次还是在惠泉寺缠着雪竹陪自己下山,在山脚那家窄小的门店里见过这么多的衣裳。时过境迁,如今城里流行的花样已与当初大不相同了。姜离拿不准自己的眼光,所幸遇上的老板是个极为热情的,拉着她将店里的衣裳一一介绍。“娘子要成亲了罢?”妇人笑道。见鬼了,她是怎么知道?姜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听老板继续道:“我瞧跟在你身后的家丁捧了一摞龙凤蜡烛,打眼得很。”说罢,抬手朝姜离身后指了指,“还有些铺床的五样干果,都是街东头李掌柜家的,我认得的。”她倒是个万事通。姜离面上闪过一丝赧然,点头应道:“老板好眼力。”“能叫娘子亲自出来置办东西,想来你与那郎君的感情定是极好,既是如此,那我先在这儿恭喜娘子,喜得良婿。”妇人妙语连珠,继续道:“娘子也别怪奴家话多,咱们做生意的也像那医馆的郎中,也讲究‘望、闻、问、切’,眼下既知晓娘子的喜事,那便好办了,您瞧这身白绫袄,再配上大红织金比甲,底下再搭一身蓝缎织金裙,新婚第二日和回门日都可以穿,娘子生得白,穿红再合适不过了……”姜离只觉头被念叨得晕晕乎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顺从地点着头,这妇人眼光毒辣,口若悬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替她选出五六身的衣服。眼看着差不多了,姜离见好就收,自腰间取出荷包,便要付钱。这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月例钱,积少成多,数量颇为可观。“欸~”妇人抬手在那荷包上摁了一摁,眼梢透着别样的风情:“娘子,我瞧你年轻,有许多事怕是不懂,若是少置办了几样东西,到时候怕是补救不及。”姜离张了张嘴,正要问出声,却见妇人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句悄悄话。须臾,她方直起身,笑道:“娘子要是不要?”话都说到这般了,她还怎么拒绝?是以,姜离红着脸点了点头:“你带我去看看。”-忙碌了一日,不过酉时,天便黑了大半。一队内侍随姜离回了宅子,又是一番收拾打扫,新家终于像了样。铺好柔软的床褥,姜离顺势倒在床上,试了一试。这是一座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架子床,无论是摇、跳、滚、晃,都撼动不了半分,十分结实。躺了一会,忽觉疲乏席卷全身,连带着腿脚都酸了起来,看着床顶的银红软烟罗床帐,姜离的眼皮子渐渐发沉。“师娘,洗澡的热水已经烧好了,我们就先回宫去了,您记得早些休息。”门边响起福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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