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夙日子过的忒是无聊,这群捕快竟然马不停蹄地向京城赶路,短短七天,已经由北向南纵向穿过梁州,到达青州边境,不日就要渡过洺江南下。
瞧人人脸上都满是风霜,想必冬日跑马,那寒风就刮得人够呛。
两位主事大人终于大发慈悲,决定进城好好休息一晚,并且采买些干粮,再次启程后能直接赶回京城。马队一进小镇,就感受到元宵佳节的热烈气氛。街道上张灯结彩,各种小吃摊位,首饰摊位已经沿街摆好架势。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将马交给小厮喂养后,管自己去休息了。
“今天可得好好洗个澡,全身跟蚂蚁爬似的难受。”周学荃不安分的东挠挠西抓抓,要是在房里,保准舒舒服服往墙上蹭一回,这会还得顾忌着形象。
“你啥时候如此爱干净了?”华海玉说。
“之前在崖底,天天跳河里洗。”周学荃随意一说。
纪如涵听了个正着,故意说:“如此痒痒,可别是被下蛊喽,要不直接上医馆瞧瞧去?”
“呵!师兄我们走。”周学荃理也不理纪如涵,拉上人就走。
纪如涵哪能让人如此忽视,伸开双手拦在两人前面,义正言辞的说:“华师兄,你可别听他的,他啊拿了人家的好处,早没了立场。”
“他是我师兄,可不是你的,别拉亲带故的。你就自己折腾吧,迟早把你哥的乌纱帽倒腾掉。”周学荃往旁边一晃,避开她。
“华师兄,你看他!”纪如涵气急,竟然诅咒她哥。哼,等回京叫哥哥收拾你。
华海玉倒是耐心十足,拍拍周学荃的肩膀说:“你先去吧。我和纪师妹说两句话。”
“行吧,老大哥。”周学荃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耸耸肩,抬脚往客栈里走。
“纪师妹,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华海玉虽然笑着,话里却没有多少热度,“你真的知道什么叫捕快吗,当捕快要遵守的规矩你真的了解吗?”
纪如涵弱弱的说:“我、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她这时终于觉出别人的态度来,可是她有做错吗?她也是在积极配合大人们查案子啊。
“纪师妹,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嫁人,要么乖乖听上头指示,别在自行其是。”
其实周学荃并没有走远,他躲在大门后头正偷听,听到此话,不客气的笑了。这丫头从京城出发后就一路找事,仗着姑娘的身份横行霸道,也不瞧瞧冯佳人的态度!他正瞧的兴味,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咻的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来人。“朱大人。”
朱见新朝他招招手,没惊动任何人,两人寻了角落里的位子坐下。他才说:“学荃啊,此次我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周学荃有些不解,他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兵,跟他讲这个……他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你和海玉啊,也不要有情绪。你们年纪轻,面上功夫不熟,三两下的就被套了话去,因此也没告诉你们。”朱见新瞧着自己干瘦枯黄的手,手指摩擦起掌心,然后有意提醒一句,“回去后,我们肯定会把七里香村的见闻上禀韦大人。你作为其中参与者,自己斟酌着说吧。”
说到底,朱大人还是没讲明白,梁州之行到底所谓何事!周学荃听的心痒痒,却还挠不到。
朱大人话说一半,也是讨厌!但他被裴宁调教几天,也学会沉默是金这种套路,眼下不是他说话的时机,他就乖乖闭嘴。至于回京后,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瞧见的,别人未必信,那么他真真假假的说,谁还能戳穿他啦?
这时纪如涵气呼呼的大喊一声:“你们就是不待见我!我再不理你们!”说完便冲进客栈,发泄似的踩得楼梯咯吱咯吱响。吓得店小二直喊喊:“客官您小点力!”
朱见新见了直摇头:“这孩子不省心。”
周学荃倒是怕纪如涵回去胡说,幸好宝剑从没在他们面前出过鞘。如此一来,他就有心后退,索性现在就透露点退出的意思出去。他说:“大人,原先我一直讨厌我爹,觉得他小看我。经过梁州这回,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浅薄。其实,我和纪小姐也没差别。”
瞧他多狠,甚至还自贬身价和纪如涵摆在一起。
朱见新忽然就笑起来,说:“就冲你这句话,你爹确实小瞧你喽。”
“真的啊。”周学荃羞涩的接受赞美,又说,“我爹也没说错,所以我还是听他的,回山再练两年剑吧。”
朱见新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按说这小子单纯的很,他还能话里有话?难道真是知难而退?“年轻人不要着急,总要实践一番才知自己的弱处。”
“我知道您的意思。”周学荃立马把裴先生的话用上,“且读、且行,再读、再行。”
嘶!朱见新暗抽一口气。“长进不少啊。”
周学荃兴致勃勃的接着道:“大人谬赞,裴先生一直都是我学习的目标,今儿见到真人,更加令我崇拜。我得遵循他的脚步,创造我的成就。”
得嘞,不光差事没办成,还把老老实实的手下赔上了!朱见新深觉好笑,但也安下心来,周小子肯定不会乱说话了,他说:“去休息吧,回去后别乱说话。”
“反正我就照实话说。”说完,周学荃逃也似的冲了出去,碰见小二还不忘记嘱咐一句,“小二,给上一桶洗澡水。”
“客官,银子得另加。”
“没问题,快点上水。”痒死他了!
浴桶和热水来的很快。
周学荃站在比膝盖略矮的木盆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叫澡盆。出门在外的,只能将就。他打湿布巾,慢慢的拭擦起来。脑中还在回忆朱大人的话,深觉回京后,自己恐怕不能太平。
虽说他结交裴宁,完全是按照朱大人的指示做的,但他和裴宁亲近也是事实。高大人这些天的脸色铁青铁青的,他的不满更是显而易见。他拿不下裴宁,铁定会咬着朱大人和自己不松口。仅仅是辞官回山,估摸是解决不了问题,自己该如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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